相信一提《三笑姻缘》,你一定会想到《唐伯虎点秋香》,秋香对唐伯虎的三次微笑勾了他的魂,让唐伯虎放下尊贵的架子,化身书童而苦苦追求。唐伯虎的洒脱、率性显露无遗。
唐伯虎落第
这是民间传说中的唐伯虎,后经不同时期、不同品类的文艺家创作,呈现了各个经典的唐伯虎形象,而流传于世。尤其到了喜剧大师周星驰的唐伯虎,简直把人物推向极致,让人不免想而想笑。
传说归传说,现实归现实,历史真实的唐伯虎可没有传说中的那份洒脱、那份率性,也许有,那该是参加科举以前的他。明弘治的科举舞弊案之后的唐伯虎,他的洒脱、他的率性恐怕只能在他的诗画里边了。
科举舞弊案让唐伯虎失去举人的身份,严重的是,仕途之路从此无望。尽管冤屈,但事实难避。就这样,原来无限风光的唐伯虎从天堂跌到地狱,成了人前人后指脚划手的对象,亲人能背离的都恨不得早点远离,曾经山盟海誓要同甘共苦相偕到老的妻子也成其中一分子,她卷走了唐伯虎的一切,一溜烟不见了人影,至此,唐伯虎孑然一身。首届粤港澳(第十一届广东省)中青年戏剧演艺大赛潮剧赛区,广东潮剧院二团的邢佩洁参演的《唐伯虎落第之画誓》就是此时的唐伯虎。
此时的唐伯虎,什么都没有了,相伴只有酒和没有画完的纨扇,冤屈无处诉、落魄影孤单、不丧志而被强丧志、不颓唐而为强颓唐,是此时此刻的心境,能做的就是借酒浇愁,自我麻醉。戏刚开始时,唐伯虎一手持酒壶,一手持酒杯,待饮而无了酒,只见唐伯虎把手里拿着的酒壶酒杯倒悬着,显然是“壶空酒尽”,醉态十足的唐伯虎几乎双脚悬空起身,不能直立而开始自报家门,诉说自己落得今日此等形状的因由以及当前的状况,感叹“我这六如居士太荒唐”。抑郁无助、乌云盖顶,唐伯虎除了活着,但毫无生机可言,终以发自心海的“嘿嘿”苦笑数声,诉说着孤独悲苦且无望的心境。
此时的唐伯虎除了孤单还是孤独,孤单之中该如何遣怀?想喝酒以求醉,焉知已经烂醉如泥,何况酒壶也空。除了酒,唐伯虎还能做什么?幸好老天还赐他一技,或者说,宽时学业紧时用,那便是写诗和绘画。对着纨扇中的画美人,发出浩叹。醉里的唐伯虎竟对画人提出要求,与其说对画人提要求,不如说是自我的发泄,当画人全然不理睬自己时,又是发自内心的恼怒世态炎凉的苦笑,这是唐伯虎的第二发笑。这一发笑,是第一次的延续,是无可奈何的表现。再想提起枯笔意图继续作画,哪知画笔方一提起,手却不听使唤,因为想的依然是酒,可哪还有酒可喝,假装喝酒,又是一番自我颓唐,竟至倒下。
随着唐伯虎进入梦乡,浑沌中,画人竟然活了起来,或许画人是对之前唐伯虎浩叹的回应,不单能与唐伯虎对话,还诘问唐伯虎把她四肢不全挂在墙上是什么意思?说唐伯虎“忘了我也忘了你自己”。画人不诘问则可,这一诘问,倒把唐伯虎给诘问醒了。唐伯虎以不忘记自己也不忘记作画而发自内心的一笑。这一笑,是唐伯虎在戏中的第三发笑。与之前的苦笑对比,这一笑对于唐伯虎来说有着人生的决定意义,是感悟是猛醒,是他走出旧我,走向新我的过度。这一笑之后,戏进入高潮,人物也由此而升华,重新执起画笔作画的唐伯虎走向人生的新境地,在诗画中寻求他该的狷狂、他的洒脱、他的率性。
文戏难演,文人的戏更加难以驾驭,因为它注重的是人物的内心表现,所缺少的是武戏的动作身段,而优美漂亮的动作身段恰恰容易赢得嘉许和惊叹,于是敢于挑战文戏演出的是需要强大的内心的。的确,邢佩洁此次选演的唐伯虎,确确实实是对自己莫大的挑战,是人皆不看好的选择。想来,人皆不看好自有原因在,纵观整个演出,大动作除了醉写狂诗足以展现人物的身段之外,便是醉态,此外,再无动作性可言,要想演出此等状况下的唐伯虎难度可想而知。不服气不信邪的邢佩洁经过再三权衡,还是知难而进。诚然,演好唐伯虎,是要付出较以往倍数级的努力的,必须深入研究人物、体验人物,需要经过无数次的历练,同时克服了诸多的困难,才能找准人物的表演状态和方式,这期间,演员本身的人生体验也尤为重要,如果有幸的话,演员自身的人生体验契合着人物的某个情感点,相互叠加而产生效果会有难以想像的好。
三次内涵不同的笑,体现邢佩洁对戏的理解,对段落的把握,对人物的审视,自觉进入人物特定的环境和心境。而演出中,邢佩洁在声音控制方面入手,摒弃高亢而换之压抑深沉。这一置换的直接效果就是换出一个新的人,这个新的人不再是以往戏里的邢佩洁,或许就是她所演绎的唐伯虎。这是邢佩洁此次演出的最大改变,喜人的改变,该是演员体验人物后,又经历一番艰苦磨炼后的感悟吧。
就在人皆不看好的情势,就是没有胜算的选择,邢佩洁的演出却逆转了,尽管距离站上最高的领奖台尚有路可走,但也已进步了不少,诚也可喜,期待邢佩洁在往后的人物塑造上能够再上一层楼。
(许镇焕)
编辑 张泽慧 责任编辑 詹树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