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方启

雪，悄然而至，忽记起古人“小雪已晴芦叶暗，长波乍急鹤声嘶”之句。雪飘落时，天渐低，地生玉，玉蕴香，寰宇除却风声众皆归于静谧。此刻确为未成大势之雪，如仙子，轻步徐来，飘飘洒洒，恍如琼花随风起舞。其虽无大雪之磅礴大气，但自有韵味，浑如轻启画笔，于岁月画卷浅勾淡雅之形。

朝起推窗，目之所及若蒙薄纱，山河换装，天地同色。雪渐显颓势，轻花飞窜，体轻步曼。恰如古诗云：“花雪随风不厌看，更多还肯失林峦。”落于眉间，有沁凉之感；至肩头，若鸿毛之问候。远峰似披银白之氅，其固有硬朗之廓，于小雪妆点下转柔，山雪相契，若水墨画卷，有宁静致远之意。

漫步小径，足履雪毡，微闻“咯吱”之声，似故交于耳畔低语倾诉。道旁之木，枯枝挂雪，或若盛开之梨花，于寒季绽放，似“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之景；或如绒绒棉球，观之难抑垂怜之情。竹竿因雪而曲，昔日傲岸之姿已然难以为继。草丛之中，有不畏寒之草，探首而出，顶点点雪花，若戴晶莹之帽，亦庄亦谐，生机盎然。

暮色降临，炊烟四起，寒日思暖，仅仅是炊烟，似也荡漾着暖意，思绪逐渐泛滥。庖厨之中，热气弥漫，或为香浓扑鼻羊肉汤，于寒中为家人驱寒，如此甚好。此般滋味，与雪之清新相和，成独特之味，为家之味、温暖之味。老者于屋内，围暖炉而坐，忆往昔岁月，般般滋味，溢上心头，然过往，皆成云烟，惟有当下，尤应珍惜。童子则喜雪难捺，于庭前嬉戏，堆形态各异之雪人，安以胡萝卜鼻、石子目，雪人之笑似能融寒。诚如徐铉所云：“寂寥小雪闲中过，斑驳轻霜鬓上加。”

其时之湖泊，恰如巨镜，雪花落之，犹如擦拭镜面，愈发明净。湖中之鱼，其或亦感雪之宁静，悠然沉于水底。彼岸蒹葭，细长枝干挂雪，于风中摇曳，若白衣舞者，与雪共舞。

雪，大自然所赠之抒情诗，以其纯洁温柔，书季节更替。为时光使者，携寒至，亦孕希望。于其怀抱，万物休养生息，待春之复临。于碌碌之中驻足，感尘世之美，闻雪落之音，品生活之暖。于小雪纷飞之日，吾等之心亦纯净若斯，令此诗意画卷永镌于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