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南山
那一年,春暖花开,大地清明,布谷声声,北坑人总结经验,打破常规,下了一步微妙的棋:拱卒过河。
北坑村位于汤溪镇西北部,曾经货如轮转、商船成排、挑夫云集的溪头埠对面。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虽然风景如画,却因交通不便,犹若马无夜草,车轮难滚,破局渺茫。相邻除了溪头,还有吴坑和河口村。两平方公里辖区内,除了山就是水,难得一块巴掌大平地,却养活着北坑、北新、岩山三个自然村五百人口。在这里,水满有鱼,水浅有鼠壳草,解馋充饥,各有脾益。
村里有黄、薛两姓。黄姓来自溪头,上世纪六十年代迁移到溪对面居住,因有山名岩坪顶,故命名岩山,七十年代并入北坑。明朝年间,薛姓从福建官村迁徙到北坑落户,原名吴坑薛厝。清初出过一名武将军,建有一座土城,小而奇特,可惜遭到“乌山贼”洗劫,家园尽毁。今每逢水位下降,还能见到石门斗和城垛。北新原名庵坑,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薛厝分出十户人家到后山腰居住、耕作、繁衍。在那个时代,也是棋高一着。
大概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年轻人荡过水域,在对面省道旁建立北坑新村。用智慧和魄力,打破祖祖辈辈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棋局,演绎了“树挪死,人挪活”“与时俱进,开拓创新”的经典名言。
站在庵坑后面虎狼山上向东眺望,湖光山色,远近皆妙。远处,七十二峰若隐若现,高低错落,各有故意,精彩纷呈;近处,晨雾轻纱似的笼罩湖面,一群白鹭飞过,渔舟荡桨中。蓝天白云,一幅“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山水画呈现在眼前,游人如鲫,欢声笑语,分明就是放大版的大观园。
隔水相望的小岛上,耸立两块奇特的石头,一块形如苍鹰展翅,一块则活脱脱像一颗熟透的仙桃,这便是脍炙人口的北坑自然景观“鹰拍桃”。
相传在很久以前,天上王母圣诞,邀众仙聚会。南极仙翁酒足饭饱,肩上背着两个赏赐仙桃,邀请北斗星君一起回家。当他俩腾云驾雾跨越黄河长江来到岭南饶平地界,因为醉酒朦胧,又碰上龙卷风,南极仙翁一个踉跄,仙桃掉一个到凡间去了,回到家中也没有发觉。迎客松下,仙翁和星君对弈:一个当头砲,一个飞象;一个踏马,一个拱卒;一来二去,一时三刻,一方剩下单炮,一方只有独马,难分胜负,哈哈大笑。此时,他们酒也醒了。仙翁才发现仙桃丢了一个,不禁遗憾地说:“可惜了,这仙桃。”身边童子“扑哧”一声笑,意思再明白不过:“不就一个桃子。”仙翁感叹说:“你笑什么,我小气吗?你们是真不知道,这桃子凡人吃了,可长生不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站在假山上那只苍鹰,也想尽快成仙,于是,它心血来潮、不辞而别。一个展翘,一个滑翔,悄然飞到汤溪地界,正好看到那颗仙桃还在水面漂来漂去,甚是诱人。苍鹰心中窃喜,一个俯冲下去,志在必得。当它伸嘴啄下去时,仙桃变得坚硬无比,把鹰嘴紧紧夹住。仙桃逐渐变大,苍鹰并不死心,也跟着变大。只可惜它已触犯天条……
等到南极仙翁发现苍鹰不见了,便叫仙童出来寻找,却发现苍鹰和仙桃已经入地生根,化作石头了。仙翁和星君匆匆赶到,一切都为时已晚。
北斗星君惊叹:“天意如此,我们难违。既然鹰桃落地生根,未来此处肯定富饶太平。”
仙翁连声赞同:“真乃福地!”
因此,北坑便有了《鹰拍桃》的神话故事,也有了北坑美丽壮观的自然画卷。然而,对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老百姓来说,这岂止只是一个神话故事而已?
北坑新村的成功,也促使庵坑村民搬迁,他们大方地把房子完整留下,包括坛坛罐罐,屋前屋后的芒果、龙眼等等。百鸟争鸣,仿佛诉说着这里曾经的恬静、诗情和画意。北坑和岩山,老屋已被推倒,钢筋混凝土新房,不久便会耸立在这片泽国风光之中,而令南极仙翁和北斗星君羡慕。
虎狼水库清澈甘甜的泉水,流进了北坑人的血管,不管北坑后代子孙走多远,这里始终是他们的乡愁。每年的鸟语花香,蝉鸣蛙唱,依然赏心悦目,隽永动听。
时间来到2023年,浇注完成的环湖公路像一条黑色巨龙,逢山过山,逢水过水,北坑大桥横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北坑大桥的建设,不是丢卒保车,更不是丢车保帅,而是为汤溪环岛游凑足了所有硬件,让大象起舞,造福一方。大桥焊住了南北两岸两大板块,其中包括人心。
早晨和傍晚,附近村民来桥上人行道散步谈心,满脸堆笑,有如徜徉于鹊桥之上。桥下十几米高的桥墩,像一根根金箍棒,顶天立地。枯水期,垂钓者在桥下钓鱼;丰水期,垂钓者在桥上抛杆。夏秋季节,村民在水边摸石螺,就像摸古董铜螺一样快乐无比,阵阵笑声在溪谷回荡。这里的石螺个头硕大,肉质鲜美,炒鱼露,丢下几片金不换,回味无穷。
宽阔笔直的北坑大桥,东端下侧十几米处,峭壁之上,屹立两棵合抱的松树,一年四季,松涛悠扬,是谓迎客松、兄弟树,更像两个护桥卫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