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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4-18

绿皮火车轧过的光阴

□ 陆利平

那一天,我在整理书橱,在抽屉里,突然发现了几张硬纸板式的卡片式火车票。

我想起了坐绿皮火车。

1984年初,我参加《柳絮》文学创作函授学习。年末,应邀到桂林参加创作改稿班活动,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正式的文学活动。

在老家骑着自行车到县城一位堂兄,并在他那里住了一晚。隔天一大早赶往汽车站,坐汽车走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记得是晚上8时左右到达广州,然后,马上赶往广州火车站,还好,售票窗口还在售票,于是,买了一张第二天到桂林的车票。

正在我不知晚上如何找地方歇息时,转身看到了一块小挂牌:“本站有提供住宿”。顺着指示方向,走进了一间大候车室,已有不少人在休息了。原来,这是车站临时将候车室改为招待所。将两张长凳子拼在一起,给了一张草席,便成了一张睡铺。住宿费每人每晚10元,早上不到6时,便要起床退“铺”。我的车票是上午9时左右的。起床后,便在车站流动小食摊上吃了3角钱的早餐。再回到候车室等候上车。

这是我第一次坐上绿皮火车。

后来,我在汕头一家电器公司工作,派驻广州办事处,负责售后和相关业务,坐火车对于我来说是家常便饭。

1991年的冬天,在长沙,一个早晨,飘着雪花,我踏着积雪走进了火车站售票处,准备买一张返回广州的车票。长长的队伍告诉我已基本没有买到票的希望。但我还是希望有什么奇迹会出现。

有个中年人走到我的面前,问道:“是否要买广州的车票?”

“应该是‘黄牛’。”我看着他,不置可否。

他看出我的疑惑,说他不是票贩子,但能帮我买到票……

他带我走到排队购票的队伍前方10多人后的位置上,扶我翻过高高的栏杆,楔入密集的队伍。

我问这样可以吗?他说他们的人很早就来占位置。

票最终买到了,为了感谢他,我拿了两包“三五”烟给他。

谁知他拿了烟之后伸出手说:“50元”。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是票子的?”我有点不悦地回应道。

“你以来我大清早来这里是来看雪景的……”他说了这么一句让你非拿不可的话。

那时火车票紧张,尤其是节日,为买一张火车票,特别是卧铺票,起早摸黑到窗口排队,但十次八次空是真实的。

火车票难买,上了火车不小心还会被小偷瞄上。1993年,与公司老总和另一位同事到昆明出差。隔天起床的时候,老总突然说他戴在手指上那个大戒指不见了。那时,佩戴戒指、项链成了彰显身份的一种象征。老总那金镶玉戒指价格不菲,即便有钱,丢失也是很心疼的。于是,马上报了乘警。可乘警做了一番调查之后,没办法破案。也是,车上人多且杂,况且中途有人上落车,估计小偷得手之后,早已在某个停车站,偷偷地溜掉,一走了事了。

曾经坐过空荡荡的列车。

1998年农历腊月二十六,我从武昌火车站坐火车至广州,然后再与广州办事处的同事一起回汕头过年。这是一趟直快车,上火车之后,我忽然发现,整个车厢只有30多人,与以往的摩肩接踵形成鲜明对比。出于好奇心,我行走了整列火车,除了另一个车厢也有三四十人之外,其余都是空车厢。

每年春运,广州火车站是人头攒动的海洋,黑压压都是回家过年的人,每一趟始发车都是人满为患。与之相反,从北往南的列车,乘客率却低得可怜。我乘坐的那趟从武昌开往广州的列车,听乘务员说乘客不够百人,她们自侃是“专列”。

这是我坐过的最舒适的一次绿皮火车,也是我最后一次坐绿皮火车。

绿皮火车速度较慢,也有诸多不便。但记得有这么一句话“当你登上这列离去的绿皮火车时,家乡才能被称为家乡”。它曾经触动着打工人心底那最软的地方。是啊,虽看似纷纷乱乱的车厢,却总是容易想着家里的那份烟火,故乡那个乡愁。

这个慢,或许适应于思考。

这个慢,也适应于“慢生活”的旅行。

去年夏天,朋友相约,坐绿皮火车到大西北旅游,吃住在列车上,时间14天。朋友特别强调了这是“慢慢的行走”,也是满满的大西北风光。

坐绿皮火车,最好是卧铺。来自天南海北的人,因为同一个目的地,坐上同一列火车,而且还是同一车厢,在车厢之中还是对面铺,这是要有多少机缘巧合,多少缘分的相碰才能在一起度过这一段不长,但往往于人生之中却又是值得记忆的时光。

这次背面铺的旅伴竟然是高中时的同学。在此之前,从没有一起旅行过,这一次,因为同样喜欢旅游的缘故,在这火车上相碰,虽然不是对面铺,但这不影响我们坐在车窗小凳子上的侃侃而谈,于是故事就来了……“人生何处不相碰”是很有道理的。

绿皮火车从广州站出发。

广州站除了外表没有多大变化之外,其它可以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已改造成可以停高速列车和绿皮火车的车站,站前广场人山人海的场面不见了。不是来广州的人少了,而是广州现在已有广州东站、广州南站、花都站、白云站。开行的是一种速度更快、更舒适、更安全的列车,是世界一流水平的高速列车。

站前广场,地下是地铁的枢纽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地上秩序井然,售票窗口基本没有人在购票。现在要购票,根本就不用来这窗口,手机一打开,指尖轻触,输入目的地点,点击日期班次,点击付款,一切就ok了,而且随时可以变更、退票,甚至,连纸质票都不用。时间计算好,到了车站就只等上车。

今日的绿皮火车虽然叫法与过去一样,但车身、特别是车厢里面,与以前是大不一样的。

昔时车厢里的通道、车厢与车厢连接处,甚至在椅子下面都有乘客;车窗可以自由开启,乘客争先恐后上车时,有些人便从窗口爬进车厢;窗口的开启,带来一定程度的安全隐患,我就见过有乘客往窗外倒茶水时,不小心将茶壶也丢下去了。车厢里没有空调,烟味、汗酸味混着泡面香在弥漫,仅凭窗口吹进来的自然风才使车厢里混浊的空气有所流动;车厢虽然有供应开水,但时常出现断供;每到车站,都有小商贩提着水果、熟鸡蛋、盒饭、甚至土特产在站台上售卖,甚至乘客从窗口一手交钱、商贩一手交货……

现在的车厢,窗明几净,空调舒适。旅客在各自座位上,休闲自在地看书、刷手机、喝茶、打扑克,或就静静地从窗口上看一晃而过的无限风光;更重要的是没有那一种弥漫车厢的混杂味道。

对于我而言,坐火车,写文字,已是习惯,一个是减少孤独感,另一个是往往这时最有灵感。不同的是过去写文字必须铺开纸旋开笔,现在,一部手机即可。

此时,坐在卧铺上,我正在思考着、用指尖在手机上触摸,形成这一篇文字,记录着我的又一次坐绿皮火车,记录着火车轧过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