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园一巷一山寺
陆利平
每个游人对一座城市的阅读量,取决于这座城的风韵。走马苏州,我发现,在这座城市中,阅读量最大的莫过于一园一巷一山寺。
一座拙政园,小桥流水,古色吐秀,月色流韵,荷叶田田。只要来到苏州,哪怕匆匆过客,也会与她相会。
当飞机稳稳地降落在硕放机场上时,天空下起了雨,不大,放眼远望,一切在氤氲之中。江南,以她特有的烟雨将我揽入怀中。对于江南,我曾经与岭南分不清,读书之后,才知江南是长江以南,岭南是五岭以南,其实,已在名字中告诉了。虽然都是在长江以南,但岭南是长江以南的南。小时候,听过《南泥湾》这首歌,那一句“陕北的好江南,鲜花开满山……”才知道,江南代表的是猪牛遍地、稻丰鱼跃的鱼米之乡。但她不仅仅只有这些。
当我踏进拙政园时,流连在那假山、小桥、流水、凉亭、阁楼,还有通幽曲径、荷花映红,当然还有那上百年乃至几百年的名树古木,处处是画,步步皆景,形成典雅、浑厚、疏朗的诗意之美。我知道,这里是最能体现江南园林的特点,如果说鱼米满足人们的果腹,这秀水绿树就是愉悦了我们的精神。想起白居易的“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虽然他写的是杭州,但自古以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已是紧密连在一起。
行走在园里的每块石头上,是凝结了早人的热情与心血,也浸透了早人的泪水与汗水,虽然我等不远千里万里而来,但不是行走一两趟就能品读出来它的古韵与力量的。
一切似乎已被古人写尽,然而,每个至此的人又忍不住要动笔,即使不动笔的也要用口述去表达自己曾经来到这块土地的情怀,譬如此时的我。
相传,曹雪芹和他的祖父曾在拙政园居住过,后来他的《红楼梦》里的大观园就是以这拙政园做为蓝本。我有看过《红楼梦》,尽管是囫囵吞枣式的。亲临此景,对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有了深一层的理解。走进古色古香的园门,一座名为“缀云峰”的巨大假山奇峰突起、气势非凡,赫然在目,这种“开门见山”的造园手法,被称作为“障景”,起着引人入胜的作用。这与《红楼梦》描写的大观园进门处的假山何其相似。在《红楼梦》里所描写的“藕香榭”与这里的“藕香榭”其景其名一模一样,藕香榭是一个建筑群,而不是单一一个水榭,这个建筑群由水榭、小亭子、曲廊等所共同构成,四面荷花盛开。《红楼梦》里的史湘云曾在藕香榭开海棠社,设螃蟹宴。贾母曾让女戏子们在藕香榭的水亭子上演习乐曲,箫管悠扬笙婉转,乐声穿林渡水而来。这不是一个巧合就解释得了的。
一个好的建筑,首先必须有一个好的设计师。这个园林到了明代又有一波建设,其设计者是当时大名鼎鼎的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文徵明和他的老师,这样的强强联手,自然有了一个最满意的结果。清康熙帝南巡时曾来过这拙政园;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以拙政园建忠王府;清同治年间,李鸿章占领苏州后,将忠王府作为自己的江苏巡抚行辕。水秀林美亭色愈佳,假山奇石景色宜人,虽是人间的造化,人工的绿化,却尽透着自然的情趣,浑然一体。
当然,苏州不仅有园,还有水。
江南多雨,正是这雨滋养了万物,钟灵毓秀,人杰地灵。苏州,古称姑苏,虽然,它现在只是这座城市的一个行政区的名字,但它却是最能体现古姑苏的那一份韵味。走过姑苏一条街会遇见一条小溪,拐过一个弯一条巷会有船从白墙黑瓦中穿来,这一点都不奇怪。
当地人将这小溪称之为“水巷”,这也是很形象的了,这水巷悠长悠长,不知在哪里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宽度不大,大约只能供两只小游船行驶而已,一条拱形的石桥横跨两岸,这恰正是小桥流水的真实写照。游船有用电力做为动力装置和人工摇橹的,我更喜欢人工摇橹的游船。我在想,那摇橹声在这水巷之中穿梭有着那么一种悠扬古韵,那有节奏的划水声是否会惊起小鱼跳出水面呢?
我在有古运河遗产之称的七里山塘码头坐游船,虽然是电力装置的,却也让我体验了一下船穿街过巷的独特感受。七里山塘是一条街的名字,其实就是“白公堤”,它是白居易任苏州刺史时疏浚河道堆积起来的泥土而成,后人称之为“白公堤”,因堤长7华里,又称七里山塘。船上很多人应与我一样,是第一次坐船穿街过巷,而且是在这姑苏、在这水巷。水很清,人在船上欢声笑语,指点两旁高低不一白墙黑瓦,看穿红披绿游人如鲫;岸上的人却在看我们,不时将我们,还有这一巷秀水掠进他们的镜头。好一个你在船上看风景,岸上的人却在看你的风景。
我发现,临水的房子都会在河道的一侧用石块建设一个阶梯,显然,在没有自来水之时,方便于挑水进家里做生活用水,但在现在,这个阶梯是用于直接上下船的。是啊,“小桥流水人家”是苏州的天然后缀,其古典民居、檐廊、马头墙、粉墙黛瓦将亲水文化内涵体现得淋漓尽致,和谐地营造出水乡风景如画的面貌。在这七里山塘街上,我看到一个古色古香的亭,名曰“御碑亭”,亭子里面立有“山塘寻胜”石碑,这是清乾隆帝游江南时,到七里山塘游览时所亲笔题写的御笔。说明乾隆帝对七里山塘情有独情,据说回京后就在颐和园仿照七里山塘的模样修建了苏州街。
对于我们,不可能去修建苏州街,但会将街里的苏州特产装进行李箱。
苏州还有一个世人皆知的山寺,叫寒山寺,寺的出名一定要感谢张继。白帝城因李白的《早发白帝城》而名闻天下,寒山寺的天下知也因张继的一首《枫桥夜泊》的诗。从时间上看,张断写这首诗比李白还早几年。或许他们没有想到一座城,一座寺,各自因短短的28个字而名噪天下,这就是文化的力量。
我站在古运河边一块镌刻有《枫桥夜泊》石碑的地方,据说这里也是张断夜泊处,寻找一个最佳角度,试图将石碑诗与枫挢一同摄入镜头里。其实,在建造这块碑亭时,就应有考虑到游人的取景问题了。
一首诗,一座桥。诗不长,只有4句28字;桥也不长,只有39.6米,宽5.7米,是石砌拱形单孔桥,跨度10米。虽然桥不能全摄进镜头,但那个拱孔,特别是“枫桥”镌刻在石头上的两个字已全然入镜头里。或许它是让来这里的游人留一半悬念,欠缺的一半欢迎下次再来。
我想,如果没有《枫桥夜泊》,这条石拱桥就只是江南水乡千百条石拱桥中之一,所起的作用就是连通两岸而已。
今天,枫桥下古运河仍有小型船只通过,但更多的是旅游船的来往穿梭,很明显,它已失去漕运的意义。漕运曾是苏州历史的一个重要标签,因境内水网密布,在以船为主要运输方式的古代,使这里成为全国商贸重镇,而枫桥所在一带是漕运中转站,江浙、湖广等地的粮食都是从这里运往京城的。
很多人知道诗为张继所写,而字为谁所书,就较少人知了。此乃明初著名书法家沈度所书。其所书《枫桥夜泊》诗“精致端楷,婉丽秀逸,雍容矩度,确乎能播王羲之遗韵,承赵孟頫余绪。”“是书乃迄今所见最早名家书写之《枫桥夜泊》真迹……置于当年张继客船夜泊处,欲令诗、书合璧,双美并呈,辉耀胜地,永传后世。”
听钟声成了每个来到此的人的一种心愿,敲钟声最隆重的是每年除夕夜和元旦晚上,寺里会举行敲钟仪式,钟敲108下,寓意在钟声中辞旧迎新,祈祷平安。但现在的钟早已不是张继听到的那个钟,如今的大钟为清光绪年间所铸,外表看来,钟有一人多高,外围需3人合抱,重达两吨,确是一巨钟,敲响之时,钟声洪亮悠扬,余音缭绕,荡人心田。据说,在寒山寺敲完108下钟声后,可由游客自己动手敲响新年幸运钟声,可以想象那个人山人海的场面皆是多么壮观。
听钟声之所以吸引四面八方的游人到此一听,导游说听钟声之后会除去烦心事。甚至有人说张继当年就是因落榜听人说听寒山寺的钟声可以除去烦恼而来寒山寺,在夜泊于枫桥附近的客船中,夜里难以成眠,听到寒山寺传来的钟声,有感而作这首诗。
诗人已过去千年,但“钟声”却依然,穿越古今,悠远不绝,还有这座城的古典和浪漫也依然。
编辑|张泽慧
审核|詹树鸿